转载:巴菲特最近一次最全面的访谈全记录
2020-02-22 12:27: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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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菲特最近一次最全面的访谈全记录

原创 泽基  投资人记事  今天
伯克希尔哈撒韦年报之前,先来重温一下巴菲特最近一次最全面的访谈全记录。

美东时间2月22日(星期六)上午8:00(北京时间当晚9点),伯克希尔哈撒韦官网将发布年报,投资者将看到期待已久的巴菲特致股东信,伯克希尔将在2020年5月2日举行的股东大会。

此前的2019年5月,雅虎财经“大家”特别节目,在奥马哈访谈股神巴菲特。这是目前可查的最近一次最全面的访谈。

沃伦·巴菲特是现代投资教父,近50年间,巴菲特一直经营着伯克希尔·哈撒韦,旗下拥有诸如GEICO、DQ等60余家公司,以及苹果、可口可乐及其他许多企业的少数权益。

825亿美元的身家令巴菲特成为全球第三富有的人,而他宣誓将这些财富尽数捐赠于慈善事业。

以下是雅虎财经视频访谈的中文翻译。

是否会对持久的经济繁荣不安?

主持人:首先来聊聊经济形势。显然,我们正经历着一场颇为持久的经济繁荣?

巴菲特:真的非常持久。

主持人:在你看来,什么信号预示着经济热潮的冷却?

巴菲特:我会研究旗下企业的各种相关数据,我喜欢用数字说话。

每周我都会收到一些企业周报,但并不是告诉我六个月或三个月后的经济走向,而只是告诉我旗下企业在发生什么,它并不会对我现在的行动,比如购买股票或收购企业,构成任何影响。

这些数字中反映的事实确实很有趣,但并不足以成为我的行动指南,如果我们收购了一家企业,我们会一直持有。

我们会有丰收年、歉收年,也会有日常年份,有时会遇上灾年,我们非常在意的是价格,但并不在意12个月后的情况如何。

主持人:但对这轮经济扩张周期之长,你不感到惊讶吗?

巴菲特:过去10年来,令我讶异的经济事件太多了。

据我所知,从来没有任何经济学家讨论过长期负利率的后果。你去读凯恩斯、萨缪尔森乃至任何经济论著,没人认真探讨过负利率的影响。

但我没记错的话,现在全球已有高达11万亿美元的负利率政府债务。

眼前的形势前所未有,起码从常识上讲,我们从未见过这种情况:经济持续向好、超低利率以及通胀水平极低,同时,政府赤字还在长期持续增长。

眼下的情况的确不同寻常,但不同寻常的事情时有发生,这也是我们做决策时不会依据经济预测的一个原因。

我的搭档查理·芒格和我过去54年来的所有决定,没有一个是根据经济预测做出的。

我们会对特定企业的未来业绩做出商业评估,据此评估需要支付的价格。

但我们从不会因为看好明年或后年的经济形势,就认可一笔交易,也从不会因为经济深陷危机低谷,就取消一笔交易,重要的是当时价格合理。

主持人:我猜,你也不怎么关注那些悲催科学家(注:经济学的戏称)?

巴菲特:就投资而言,我对他们是完全不予理睬的。

经济学不过是娱乐大众的东西,如同综艺节目一样,我从没见过哪个经济学家成功完成企业收购,或是在股市中大赚特赚。

保罗·萨缪尔森倒是赚了不少,但如你所知,他曾是伯克希尔的大股东。经济学家们不过是猜猜而已,经济当中到处都是变量。

从严肃科学来讲,苹果是从树上掉下来这件事,从不因时间流逝而改变。

不管是政治变革还是再多400个变化、变迁,这件事都不会改变,但经济学变量不胜枚举。

你得预计到,企业总会有起有落,当收购本地汽车经销商或者麦当劳门店当时候,你不需要太注重收购时机,而必须是以合理价格做成合理的买卖,确保自己收购的是一家经营得当的好企业。

你不会说,我之所以要收购这家企业,是因为今年经济增长率是3%而不是2.8%之类的话。

投资者应该持有多少现金?

主持人:伯克希尔有逾一千多亿美元现金,你说过,你一直想把伯克希尔打造成一座非常安全的城堡。你认为,一位普通投资者持有的现金应占到多大百分比?

巴菲特:这取决于投资者的个人情况。

如果你需要靠周薪过活,总得在手头留点现金,你肯定不能刷爆信用卡。

但如果你的房贷已经结清,生活开支不高,而且已经有合理的多样化投资组合,那你不需要现金。

主持人:与伯克希尔公司相比,你本人的生活可以更加不需要现金?

巴菲特:对。伯克希尔得对保险进行赔付,投保客户可能遭遇飓风灾害等意外,伯克希尔可能要赔付数十亿美元。伯克希尔有100多万的股票持有人,指望我把公司经营好,确保安然度过各种意外。

但对我个人来说,即便我退休了,我也有价值数百万美元的股票投资组合,这些组合每年会支付给我大约三万美元的分红。我的孩子已长大成人,房贷等一切都已结清,我不用太担心手上没有足够的现金周转。

苹果公司就像一个农场

主持人:聊聊苹果公司吧。你持有大约450亿美元的苹果股权,你会密切追踪苹果公司的最新情况吗?

巴菲特:如果需要密切追踪一家公司的动态,那你就不该拥有这家公司的股权。

主持人:真的吗?

巴菲特:当然了,如果你买下一座农场,你会隔三差五去农场看看玉米长多高了吗?

你会因为有人说受出口影响、今年农产品价格料将走低而过分担忧吗? 

当你买下这座农场时,想的是一直持有它。

我在1980年代买下一家农场,我的儿子经营着农场,但我只去过一次。就算我在旁边盯着,农作物也不会长得更快,我在旁边喊着“加油,加油”助威,也于事无补。

我知道农产品价格会涨涨跌跌,我知道有些年份的收成会好过其他年份,但既然我已经买了农场,我不会在意经济预测之类的劳什子。

我在意的是,农场可以常被到悉心照料。我希望收成越来越好,而结果大体上也是如此。

事实上,100年前这座农场或许每英亩可以收获30蒲式耳,甚至35蒲式耳玉米。而到今天,收成好的年份能收获200蒲式耳。

这个国家在不断进步。与数百年前相比,大宗商品价格的波动越来越小,因为我们越来越擅长农业耕种了。

不论种的是棉花、玉米还是大豆等各式各样的作物,你我都是受益者。

主持人:所以,苹果公司就像一座农场?

巴菲特:对,这是一笔长期投资。

如果你拥有镇上最好的汽车经销商,最知名的品牌,交给优秀管理者来经营就好了。

你不必每天都到店里问“今天来了多少顾客?”;你也不会说,“我觉得利率略有上升,也许我们应该减缓销售”,你不会这样做的。

在买下这家店的时候,你就清楚,一年有365天,你要拥有这家店20年,那就是7300天。

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事物会不断变化,如果日常琐事都要看得那么重,你就不该买下它。

回购、分红政策不应该由政府决定

主持人:近期回购是个热门话题,你的回购规模也不小。

年报显示,从2018年12月13日到24日,你们回购了价值约2.33亿美元的伯克希尔股票,恰恰买在了股市的阶段性底部。你是如何料到这一点的?当时你是怎么想的?

巴菲特:我如果真能料事如神,回购就不会才2亿美元了,对我们来说,这规模并不算大。

当所有业务需求得到满足,而且手上有大笔过剩现金时,我们就会回购伯克希尔股票。

去年,我们在地产、工厂和设备上花费了140亿美元,远远超出折旧价值。当满足了业务需求后,我们手上仍有过剩现金。

我们最喜欢做的事,是寻找收购的企业,但如果我和我的搭档查理·芒格都认为伯克希尔的股价低于内在商业价值时,我们就会回购。

主持人:当时显而易见正处在这个节点上吗?

巴菲特:对,我们是这么认为的。

不过,真正诱人的是股价大跌的时候,这就跟你以0.6或0.7美元折价购买一美元钞票一样,股市也会周期性地出现这类机会。

每当出现这样意外的惊喜,只要我们有过剩的现金,就会以最快的速度买进这类股票。

主持人:这更像是2009年的情景,而不只是这财季的12月份,对吧?

巴菲特:是的。

如果我们共同拥有一家麦当劳门店,这家店价值100万美元,你拥有50%的股权,然后你来找我说,“我准备以40万美元出清我的股权”,我会马上把你买断的。

主持人:不过,你如果这样做,我会有所警觉(不卖的)。

巴菲特:当然,你应该有所警觉。但如果你想要60万美元,我就会对你说“明天再来吧。”

主持人:我们继续聊回购,参议员舒默和桑德斯希望政府立法,对允许公司回购的时间做出监管,近期有报告称,企业高管们可能会在回购期间搞内幕交易。股票回购问题急需监管吗?

巴菲特:任何事项总会有某些行为失当的人,这与回购实际上没多大关系。

根据我多年的观察,回购与不法活动的关系几乎为零。但这也许只是因为其中无机可乘。

我不理解那篇报告的结论。本质上,回购是在给股东发钱,你也可以通过分红给股东发钱。

理论上,企业本来就应该不时给股东发钱,我们是通过回购给股东发钱,我们已经操作过几次了,我们不是通过分红来发钱。

大多数公司都会根据分红政策向股东发钱,如果它们持有的现金超过了企业需求,在股价被低估时,回购完全行得通。

主持人:是否应该由政府来告诉企业什么时候、或者至少满足什么样的强制条件才能回购?

巴菲特:美国证交会的常规性规定中,确实对回购做了限制,特别是在发现企业存在某种操纵股价之类行为的时候,虽然这么表述也不是很准确。

不过,我不认为企业的分红政策应该由政府决定,我甚至不认为企业的资金投向应该由政府来引导。

政府会将一些资金投向包装得特别诱人,例如可再生能源。我的意思是,当美国政府有意推进某些领域的长期发展的时候。



但随着劳动分工越来越专业化,你没有出彩技能,社会专业化程度还在加深,社会得为这样一个人提供两样东西。

一是让他们过上体面生活,他们生活在一个人均GDP为60000美元的国家,应该让他们生活体面。

同时,还应该让他们获得成就感。只要他们没有生理缺陷,就应该让他们能找到工作。

最低薪资标准是“确保他们口袋里有足够的钱”,但这会对市场体系造成很多不必要的干扰,这让他们口袋里有更多的现金,但却不是更高的劳动报酬。

政府完全可以用相对低的成本为人们提供体面生活,为那些每周工作40小时、家里抚养几个孩子的人们服务。

社会趋势正是如此,似乎两党都赞同这样的做法,共和党和民主党均对此表示支持。

我认为,比起一年一度的税收抵免,逐月抵免的形式更佳。政府可以为他们做各种各样的事,但应该让他们在市场体系里找到归属感,随着美国这只经济大鹅不断产下金蛋,让他们分到更多的份额。

主持人:如果不这么做,当民主党赢得大选,也许富人就要缴纳巨额税款,以支持免费大学教育,那都是非常远大的计划。

巴菲特:你希望每个人口袋里都有更多钱,无论是愿意工作的人还是无法工作的人,我们可以这样做,富裕家庭都会这么做。

如果你有6、7个孩子,有可以传承的事业,你肯定会选最能干的一位接手家业,因为市场体系要求如此,但同时,你也得确保7个孩子都能参与分享。

你可能会分出一块更大的蛋糕给尽心操持的那个孩子,但对于最不能干的孩子,他/她也许很乐于分享,是大家的开心果,在大多数方面都很最棒。你不能对他/她说:“没办法,市场体化就是这样”,“给你的配偶找份活干,然后搬出去另找住所吧”。

企业如何做医保

主持人:我们聊聊医保倡议的最新进展?现在这家公司有了名字——“避风港”(注:摩根大通的戴蒙、亚马逊的贝佐斯与伯克希尔的巴菲特合作成立的医保项目,旨在改善三家公司雇员的医保待遇),这个名字是你起的吗?

巴菲特:不是。

我从来不会操心名字,依我看,这项目即使没名字,照样可以再运作10年,我们的这个合作项目非常强有力,拥有可观的规模和颇为雄厚的市场实力。

我们三家企业旗下有逾100万名员工,老板都是实干家,组织庞大却不官僚,如果其他很多大公司推这件事,会有来自法律和公共关系的各方面压力,但我们从来没有这些烦恼。我们达成了统一承诺,并有能力兑现承诺。

问题是,美国医保是一个高达3.4万亿美元的产业,这相当于美国政府一年的财政收入,而这个产业自我感觉运作非常好。

比如,当我们四处交流、想招一位主管时,每个人都说,美国医疗体系能生产优质药物。然而,当医保成本从GDP的5%飙升至18%的同时,还期望美国的医药公司在国际上保持竞争力,这不现实。

所有人都认为美国医疗体系亟需调整,但只要别调整到自己头上就行,人性就是如此。

我相信,如果我处在同样位置,我也会同样这么做。尽管改变面对重重阻力,但至少所有人都认同形势亟需改变。

当然,如果私人部门长期不付诸行动,人们就会说,“还是算了吧”,到时我们就不得不把改革任务交给政府,这可能令事态变得更糟。

主持人:你和杰米、杰夫多久交流一次?我知道,托德·库姆斯是你指派的话事人。

巴菲特:托德的确承担了一切工作,如果这事办成了,从伯克希尔的角度来看,100%全部都是托德的功劳。

主持人:“避风港”需要收购其他公司来获取专业技术吗?

巴菲特:不需要。

主持人:有什么计划吗?

巴菲特:计划就是支持对医保有独到思考的人(注:指“避风港”CEO阿图·葛文德,印裔美籍医学博士,白宫历史上最年轻的医疗政策顾问,奥巴马医保政策关键智囊)。

他是一名执业外科医生,享有医学界尊重,能找到实际的解决办法,让我们可以提供更好的医保,提升人们对医保的满意度。

长此以往,人们一定能意识到,他们正在享受更好的医保,医保成本在美国经济产出中的占比飙升也有望遏制。

美国拥有无与伦比的经济体制,但当其他国家通过相似改革,在人均医生数、人均病床数等指标上大幅提升的同时,美国人付出的医保成本不应该高达GDP的18%。

我认为,顶级的医药产品高度集中在美国,这当然很好,我希望美国在这个领域中遥遥领先,但我们正在为此付出代价,如果我们每年多付出7%的GDP,一年就是1.4万亿美元。

主持人:政府是否正在关注这些?如果政府专注于改革药品价格,这会不会成为一个“兔子洞”、导致我们忽略大局?

巴菲特:他们正在尝试。你随便找一位众议员聊聊你就知道了,国会把这看作是一个问题。

他们能从现实中看到,药品价格及其他事项都是亟需改变的大问题。

问题在于,药品价格牵一发动全身,这是我们安排葛文德掌管项目的原因,他背后有三家大型组织支持他,我们无意通过“避风港”盈利,我们的最终目的不是打造一家盈利企业。

主持人:葛文德会与医疗保险公司交流吗?

巴菲特:他会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,我们并不打算公开他的运营计划,因为某种角度来说,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运营计划。

我的意思是,我们因口口相传的美誉、黑纸白字的报道和他的功绩成就选择了他。

不过,随着项目不断推进,他会继续学习,我们或者他会开展某些实验,在拥有诸多员工的我们三家公司之一进行局部尝试,有各种各样的试验方式。

通用电气的吸引力没那么大了

主持人:你曾投资过通用电气,而且这笔投资收获颇丰。

巴菲特:是的,实际上我出手过早了。

回头去看,2008年9月下旬到10月初我一度非常活跃,在10月晚些时候我写了那篇文章(注:巴菲特2008月10月16日在纽约时报发表著名文章《买入美国正当时》)。

当时,我在文章里写了,经济形势会越来越糟,但我没想到,从那时到次年三月,股市会跌那么多,在股市触底之前,我几乎把手上所有的弹药都打光了。

主持人:近来你为何不再投资通用电气呢?通用电气应该与你们接触过,每个人都在问,为什么沃伦·巴菲特不再投资通用电气,救助它平稳着陆?它可是一家伟大的美国公司。 

巴菲特:我觉得拉里实际上干得不错。

主持人:拉里·卡尔普?

(注:拉里·卡尔普,2001-2014年任通用电气CEO,2018年10月任通用电气董事长暨CEO至今)

巴菲特:对,说的是拉里·卡尔普,他与丹纳赫集团的交易是一笔好买卖,我认为他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。

(注:2019年2月25日,丹纳赫集团以214亿美元收购通用电气旗下全部生物制药业务。)

在我看来,他能力出众,走的路子也是对的,我算是通用电气的拥簇,伯克希尔是他们产品的大买家,同时也是向他们出售产品的大卖家。

我和通用电气的经理们相互认识,你知道,杰克·韦尔奇是我非常好的朋友(注:约翰·“杰克”·韦尔奇,1981年至2001年任通用电气CEO,期间大刀阔斧裁员高达40%,将年营业额从250亿美元提高至1400亿美元)。

我们的政见并不完全一致,但是我们相处融洽,我喜欢这个家伙,我期待通用电气一切向好,不过,这家公司对我的吸引力没那么大了。

“五片树林”的重要性

主持人:你在致股东信中谈到了“五片树林”,其中提到的“第三片树林”重要性不上不下。

(注:2018年巴菲特在致股东信中将伯克希尔五大业务比喻为“五片树林”,即控股的非保险公司、对大公司5%至10%的股权投资、伯克希尔与其他方共享控制权的公司、美国国库券和现金或固定收益、保险业务)

巴菲特:是的,就是在其他公司中的控股。

主持人:是不是说这些控股并不是最健硕的“树林”?为什么会形成这样的局面?

巴菲特:这些都是按照美国通用会计准则,我们必须作为权益资产计入账上的公司。

我们在这些公司中的控股比例超过20%,但是我们不具有实际控制权,在美国通用会计准则下,这些控股属于一个特殊类别,它无法归入其他“树林”。所以,我不得不将它辟出来作为单独的“树林”,但作为“树林”,它的重要性稍显不足。

主持人:你说过,伯克希尔的整体要大于它的部分之和。

巴菲特:没错。

主持人:你有算过伯克希尔的整体价值具体是多少吗?

巴菲特:这取决于市场环境,有时保险公司的浮存金非常可观。

有时,我们旗下的公用事业公司可以享受生产税收抵免,作为伯克希尔汇算清缴的一部分,这些抵免就令我们受益良多。

不过,政策千变万化,这是锦上添花的事。

我们也可以转移资本,以我们40多年前收购的喜诗糖果为例,它是一家优秀的小企业,现金流源源不断 ,我们尝试了50种不同办法扩张,可我们就算再努力,也是徒劳。

但是我们可以转移这部分资本,帮助收购BNSF铁路或者做其他各种事。我们有税优的途径,可以将资本无缝转移到需要它的地方。

我们旗下一些公司真的很烧钱,而另一些公司能不断产出现金,我们可以做资本安排,如果投资的公司之间做资金转移,会有税收损耗,税优效果比我们的途径要差。

伯克希尔内部重要的人事安排

主持人:你曾说过,阿吉特·贾恩和格雷格·阿贝尔身上流淌着伯克希尔的血液,自他们被提拔为副董事长以来,是否已经有所作为?日后他们会成为沃伦和查理这样的好搭档吗?

巴菲特:不,他们之间没有关联,他们各自经营不同的业务。

阿吉特不会插手其他业务,他全部心思在保险业务上,格雷格从不插手保险业务。而现金、资本之类的东西,是由我来考虑的。

他们经营着两项庞大业务。阿吉特的业务涉及数千亿美元资产,而格雷格的业务能带来1500亿美元营收。按净值算,他们都能跻身全美前10或者前15,这两项业务确实非常庞大。

主持人: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完全像你和芒格?

巴菲特:对,查理和我是合伙人关系,我们会全盘考虑公司的方方面面。

我们始终是这么做的,目前依旧如此。

主持人:托德和特德怎么样?没见你提起他们?

巴菲特:他们各自管理着130亿美元的资产,其中包括他们经营的伯克希尔养老基金。

伯克希尔有1730亿美元权益资产,除此之外,我们还有80亿美元的养老基金,加起来是1800多亿美元。

他俩管理的资产累计260亿美元。对这260亿美元,他们享有完全的自主权,不需要向我请示。

月底时,我会看看他们做了什么,他们一般不会做什么大动作,不会频繁交易或者其他类似的事情,不过我要看的是他们做出了什么样的变化。

例如,托德做过两三笔私募形式的小型投资,我很清楚那几家公司都是做什么的,但它们的名字我不能告诉你,那是他的心头肉。

主持人:其中一家是不是甲骨文,伯克希尔曾对甲骨文有过一笔投资,后来清仓了。那是他们做的吗?

巴菲特:不,那不是他们做的,是我做的。

主持人:你当时还说,你看不懂甲骨文的商业逻辑,所以你才清仓的。如此说来,你当初为什么买入甲骨文呢?

巴菲特:这是个好问题,我给不出一个好的答案。

我看得到(云业务的)发展,但我对云业务了解得越多,越觉得自己对云业务不甚了解。

是否在意分析师对伯克希尔的研究?

主持人:巴克莱银行发布了一篇研究笔记称,他们下调了对伯克希尔的每股盈利预期,你会读这些东西吗?

巴菲特:不会。一定要说读过,我也许偶然会读到它,但我不会特意找它来读,这对我们毫无影响。如果我花时间读这些,那我就没时间读上市公司年报了。

我们不会因此改变行事方针,我也不会通过它来知道我们未来能有多少盈利。

正如我在年报中所述,在伯克希尔,我们不会准备月度财报。敢明确这么说的公司,恐怕只有我们。

准备月报毫无意义,我知道钱都在哪里,我大体知晓公司的财务状况,但那又如何呢?

我本来就不会为保险销售设置什么季度业绩目标,或其他更糟糕的事,查理也很清楚公司的现状如何,我们都知道哪块业务蒸蒸日上,哪块业务毫无起色,我们当然知道钱在哪里。

主持人:瑞银开展了一项伯克希尔投资者调查,结果显示,投资者最关心的五大要事分别为接班人选、投资业绩、并购机会、股票回购以及保险利润。你会读这些调查吗?你对结果感到惊讶吗?

巴菲特:不会,但是我并不反对调查结果,我很庆幸有人能理解我们。

主持人:那些还是你的投资者。

巴菲特:对,这至关重要。

回头看,1956年我刚刚成立合伙企业,也就是日后伯克希尔的雏形时,当时有七个人围坐桌边共进晚餐,主要是我的亲戚们。

我说,这就是合伙人协议,遵照内布拉斯加州的法律起草,篇幅四到五页,各位无需通读条款,但这有大概半页纸的“基本准则”,我想让各位读读这个。

如果你认同这些,比如合伙人之间的互动方式、共同期望以及其他种种,我们就能合作,如果你不认同,那也没事,我们只是做不成合伙人罢了。

如果我要与某人缔结合伙人关系,我希望能相处融洽,一旦成了一家上市公司,就得接受形形色色的新股东。

不管他们觉得伯克希尔应该发放大额分红还是拆分股票,我都不能控制新股东加入,因此,以我的言行及其他方式,尽力从公开市场上吸引想要的股东,把不想要的股东排除在外。

我记得没错的话,创建了普赖斯会员商店的索尔·普赖斯当初就是坐下来,首先搞清楚了哪些人不是他的目标客户,他建立了一套能够排除非目标客户的体系。

(注:索尔·普赖斯创建普赖斯会员商店,于1993年与好市多合并,逐步形成了今天好市多的商业版图。)

哪些客户是他不想要的呢?他不想要只买一盒牛奶的顾客,因为他们会让篮子里装着200美元商品的顾客增加排队时间,所以,他通过收取会员费,让所有“凑热闹”的客源去7-11。

我们想让伯克希尔排除那些对公司抱有与我们不同期待的人,这是为他们着想,我衷心期望他们能找到合适公司。

如果你经营的是一家教堂,你肯定希望济济一堂的,最起码都是想要听你布道的人。

你不希望每周换一拨人,说“天呢,我得找一批新追随者”,“我得出去找些投资者聊聊,让他们这周日来我的教堂”,因为教堂里的席位就那么多。

伯克希尔只有大约164.5万股A类股,这些股份就是席位,我想要与我意见一致的人坐在上面。

主持人:这是“伯克希尔教会”。你投资了杰米·戴蒙的摩根大通,为什么会买这家投资银行?

巴菲特:因为我能看懂银行,当时摩根大通的开价与未来前景相比也非常合适。

我坚信,十年后摩根大通的股票会大幅增值,我感觉我的判断大概率是正确的。

我并不认为,摩根大通会是所有投资中表现最为出色的一个,但我确信,这笔投资不会令我失望。

保险业务面对的新形势

主持人:气候变化是否改变了你们的保险业务?

巴菲特:不,它并未改变保险业务。

如果我们承保的是20年保单,气候变化才会改变我们的保险业务。

可能改变死亡率的事件,不利于寿险公司,寿险保单的保险责任可能长达20年。如果形势对保险公司不利,顾客肯定会继续把保费交下去,长期护理保险业务就是个很好的例子。

但是,如果承保的是续保年期为1年的保单,需要走一步看一步。

比如,开车比以前安全多了,过去每行驶1亿英里就会有15例死亡,现在,这个数字略高于1例。同时,汽车修理费也比以前贵多了,过去花10美元就能修好的小小侧镜,现在得花上1000美元左右。

所以,站在不同角度,很多事会有不同影响。

碰撞险必须面对一个现实,挡风玻璃、保险杠和侧镜等等配件价格比以前贵得多;但是个人责任险,车祸死亡已经不像过去那般频繁了。

气候一直在发生变化,但真相是,与2005年前后相比,因为美元汇率变化和人口集中度,现在你可以用更加低廉的保费,买到赔付额上限极高的巨灾保险。

迄今为止,保险费率不断下滑,是我们退出车险业务的一大原因。

12年前,伯克希尔曾是车险的承保大户,我们不是因为气候变化退出车险业务的,我们退出车险业务,是因为费率不合适。

世界变化无常,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,但是每年之间的气候变化不会太大,在气候变化的过程里,我们的业绩依旧喜人。

互联网带来的风险

主持人:你曾谈到,技术发展速度快于人类理解力的进化速度,社交媒体、Facebook、谷歌和俄罗斯网络水军的出现,是否就是例证?你对此感到担忧吗?

巴菲特:我认为,网络对人类构成了实实在在的风险,更别提虚假信息带来的问题。

我们旗下拥有22000余英里铁路,有些铁路承运氨气,有些铁路承运氯气和其他东西,我们必须承运它们,我们别无选择,法律要求我们履行承运义务。

我宁可在无网世界开展这些业务,这比在网络世界里要强。

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,但网络问题,在于它的瞬息万变。你难以预料自己是否会碰上一些疯狂的家伙,比如把炭疽杆菌塞进信里,网络会放大这些事情。

我们都见证了9/11事件中19个恐怖分子犯下的罪行,一旦某些疯狂的个人、团体甚至个别政府运用一些工具这么做,具有毁灭性。

我们并不清楚他们都掌握了哪些工具,情况随时随地都在变化

我想再次引用爱因斯坦的话,“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会使用什么武器,但第四次世界大战会使用棍子和石头”,这是个险象环生的世界。

如何看待马斯克?

主持人:你怎么看伊隆·马斯克作为CEO的行事作风?

巴菲特:我认为,他还有提高的空间。

有些人善于发表有趣的言论,而其他人脑子里总是绷着一根弦,担心表达观点会招致麻烦。

不过,他是个出类拔萃的家伙,但我看不到有任何沟通的必要性。

我大概总共就发了七条推文,因为我的一个朋友替我注册了推特,她给我打了不下一百次的电话,问我能不能发这条或者那条推文。

我想我大概对她说了七次“好的”,没有一条推文是我亲自写的,我甚至不知道怎么发推特。

主持人:你和伊隆交流过吗?

巴菲特:他参加了“捐赠誓言”,我们见过一两次,不过那是很多年以前了,七、八年了吧,他一直没来我们的年会,我也七、八年没见过他了。

如何看待中美贸易战?

主持人:聊聊中美贸易战,你觉得唐纳德·特朗普点名中国政府,提请他们注意的做法正确吗?

巴菲特:我不予置评。

谈起政治活动,我不会将自己的公民义务交给保密信托基金来打理(注:blind trust,信托人对投资方式不知情,避免从政者为自身需要影响政策决定)。大选的时候,我会有所行动。

人们会将我的看法解读为伯克希尔的立场,但这些言论并不代表伯克希尔的立场,我只代表我个人。

我乐意讨论中国,但是我不能和你聊中美贸易战。

主持人:你认为中美贸易关系还存在改善空间吗?

巴菲特:在我看来,中国和美国注定会是超越百年的超级大国。

他们永远会是竞争对手,会是商业对手、观念对手,是方方面面的对手。

我们确信,在不忘竞争的同时,美国与中国共同繁荣,才是最美好的世界。

在核武时代,谁都不想成为觊觎环伺的繁荣孤岛。中国不想,俄罗斯也不想,大家都意识到了放任竞争失控的危险性。

在不敌对的情况下互相竞争,无论时代变迁,强国都必须认识到这一点。

200年前的时代可以存在某个霸主国家,但现在世道变了,那些国家或许做了些你不感冒的事情,但这威胁不到世界的存在。

国家之间可以相互竞争,可以为了某些事情摩擦,但不可以把竞争视同于战争。当重要大国不能始终认识到这一点,世界才会真正受到威胁。

主持人:你认为中国与美国可以化解两国之间的分歧,还是说冲突不可避免?

 巴菲特:我认为冲突并非不可避免,每个超级强国都应该积极思考。

俄罗斯是一个超级强国,美俄拥有世界上90%的核武器,两国必须意识到,只有当它们不再带着“赢家通吃”的思维去看待世界,世界才是最美好的,我们必须认识到这一点。

我们不能有“要么美国观念统治世界,要么美国大棒伺候”的想法,中国不能这么想,俄罗斯也不能那么想,这是显而易见的,必须确保事态不会升级,第一次世界大战因斐迪南大公遇刺而爆发,是有概率的事件。

我问过一任总统,如果有人在半夜叫醒他,告诉他另一个国家绝对是发射核弹了,你会发起核反击吗?你有10分钟的决定时间。

“我可不想承担那样的责任”,那你就得确保事态不会恶化到那种地步。

有些事引发关注,会在中国重大收购

主持人:你会在中国进行重大收购项目吗?如果不会,你是否因此错过极大部分……

巴菲特:答案是我们会进行收购。

主持人:你已经在观望了吗?

巴菲特:是的,有些事已引起了我们的关注。

主持人:你会担心中国法治环境差异和财务不透明吗?

巴菲特:我当然要搞清楚中国的会计准则,显而易见,一些业务会比其他业务更容易。

我需要在跨国投资时越过一个个小障碍,我能够克服,只是不会像在过往交易中找答案那样轻车熟路罢了。

我们更容易在美国进行重大收购,如果我感兴趣的标的在美国之外,我就得做更多功课 ,但我享受做功课的过程。

十几年前,我们在以色列进行了一项收购,当时我不知道那里的税率是多少,也不了解当地公司法,我当时想的是船到桥头自然直,结果当然令人满意,但我也不是自动就知道答案的。

主持人:与先前的谈话相比,你似乎对在中国做交易持更开放的态度了。

巴菲特:我不这么想,我一直是开放的。我们在中国已经完成了两笔具有相当规模的股票购买交易,结果不错。

主持人:哪两个?

主持人:中石油和比亚迪,比亚迪是查理的项目,查理可是个中国通。

主持人:美国的贸易逆差不断扩大,当然,其中多数与中美贸易相关,你对此感到担忧吗?

巴菲特:我为《财富》杂志撰写过一篇相关文章,文中也谈到了很多年前的贸易局势,当时美国贸易逆差在GDP中的占比也很高。

我并不认为必须要贸易平衡,但我认为,如果贸易逆差不断扩大而无法改善,随着时间推移,它会发酵成一个实实在在的问题。

美国其实就是在向世界其他国家输送绿纸(美元),而他国则在向你输送货物。

他国人民生产内裤或者鞋子,他们从我们这里得到绿纸,这事做得多了,这些绿纸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贬值的点子,会非常诱人,尤其是在他们想将绿纸变现换成别的东西的时候。

贸易逆差是司空见惯的现象,但是如果贸易逆差的数额过大,我们就会作茧自缚,待到我们无法消减逆差的时候,就会成为问题。

我曾经写过相关文章,其实贸易逆差是件好事,你只消输出绿纸,别人就会供你吃喝,你不乐意这样吗?

主持人:我们正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。

巴菲特:对,确实如此。美国把这叫作信用卡。

主持人:中国经济正面临近三十年来的最慢经济增长,中国领导层把增速目标降至大约6.5%、6%,你对中国增速放缓及其对全球市场的影响感到担忧吗?

巴菲特:从全球市场的角度看,我毫不担心,中国在未来依旧有巨大的增长潜力。

回顾1949年以来的发展历程,中国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变化。

1949年,中国大约占全球人口的20%,但完全没有发挥出自己的潜力。

中国人民非常聪明智慧,中国地大物博,发生的一切让人难以置信,游戏尚未终结。

不过,美国也取得了难以置信的发展,人均实际GDP已是我出生时的六倍,当时我们已经认为美国是个相当发达的国家了。

我父母不会相信的,他们大概会觉得,这孩子出生在美国真是生来的福气,这是事实。

我们一路顺风顺水,但在近数十年里,中国好像像飓风一样后来者快跑。

中国人民让这样一个人口规模的国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,我认为这是前所未有的壮举,我们也取得了相同成就,但美国的发展历程更漫长。

这是日新月异的发展。1995年我第一次造访中国,当时他们已经将中国经济发展视为一个奇迹,10年后我再度造访中国,它又脱胎换骨成了一个全然不同的国家。

主持人:感谢你做客本节目!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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